一棵树的朝拜

11月10日与马天夜游有感

我曾目睹过一棵树。

古老的躯干，深深的皱纹，叠嶂的树枝，竟也不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，抖得枯叶纷纷，抖得虬枝沙沙，更抖得孤苦伶仃。我听见你在寒刺中皮肤的皲裂，牙齿的打颤，你蜷缩在一团，挣扎，呻吟。

哦，你也不禁跪下求饶，我曾视你为有骨气的树。在暖春，盛夏，你屹立挺拔，而如今却被霜压得卑躬曲膝。惨淡的白炽灯光无情地射向你，照得你满脸沧桑，两眼无光。你弯着腰，向着我，向着已是满天的繁星。弓着背，俯视脚下贫瘠的土地。

我来到你身边，靠着你，也学着你朝拜。朝拜一个虚无的东西。夜很静，静得我和你都佷害怕——害怕慢慢长夜，害怕寂寞，害怕冷。

时间不允许我这样做太久，而你却只能和时间一起守护这死的土地，百花凋零，落叶归根，你只能从土地中汲取养分，苟延残喘。你没有动，也不发声，还是相同的姿势——屈膝膜拜。

明日再来看你时，已是旭日东升，照在你瑟瑟发抖的身躯上，而灵魂在欢呼雀跃。昨夜，那个披着银白的斗铠，朝圣的你，为何还低着头？

面对朝阳，我沉思，但顷刻间，抬起头，是温暖，明亮与喜悦。温暖的是我的身体，明亮的是我的眼睛，喜悦的是我的思想。噢，你朝圣的，是阳光！在无数个黑夜，严霜的晚上，你内心所期待的是，是阳光亲切的拥抱！你之所以燃烧枯竭的生命之火，是因为你要等待阳光，等待着与你告别，也许这是你与太阳的约定。也是你灵魂的默许。

此时，脑海中回想着一句话——只要有落叶飘零的地方，就有火在燃烧，它将照亮整个村，照亮黑暗的方向……难道，说的是你吗？虔诚的基督徒？

你沙沙地回应，漫山遍野都是你对太阳的礼赞，像一支亘古不变的灵歌。一片片音符，浸入大地，像献给母亲一张张迟来的贺卡。阳光似乎更亮了，你也停止了朝拜，挺起腰杆。风更劲了，吹动着一片片贺卡，一片片音符，飞向各处。此时，在金黄的田野上，唱着你所谱写的乐曲。

回忆起我昨晚可笑的姿势，我想，你一定有一个圣洁的灵魂——一个朝拜者所必须的。而我，摇摇头……